《聊斋》第四卷 152、捉鬼射狐

李公著明，是睢宁县令李襟卓先生的公子，为人豪爽从不胆怯。他是新城王季良的内弟。季良家有许多楼阁，常出怪异之事。李公曾在暑天借宿，因喜爱阁楼上晚风凉爽，有人告知此处有怪事，他笑着不听，坚持要设床铺。主人依言安排后，嘱咐仆人陪睡也被他拒绝，只说："我这辈子从不知道害怕。"主人便在香炉点燃安神香，替他铺好被褥，吹熄蜡烛锁门而去。

李公躺下不久，借着月光看见茶几上的茶碗竟自行倾斜旋转，既不跌落也不停歇。他厉声呵斥，茶碗应声停住。接着又见香炉里的线香突然升到半空，在空中划出纵横交错的火线。李公赤身跳下床怒喝："什么鬼怪竟敢如此！"急着找鞋却只摸到一只，顾不得细寻，光着脚就去扑打空中火光。线香瞬间插回香炉，四周重归寂静。他摸遍暗角，突然被飞物击中脸颊，摸着像是鞋子，却遍寻不着。只得下楼叫仆人举火查看，阁楼空无一物。天亮后派人搜寻，终于在房梁缝隙里找到那只飞走的鞋子。

后来李公住在淄川孙氏宅院，这处宅院极为宽敞，他只住了一半。南院紧邻一座高阁，常常见阁门自开自合，他也不以为意。某日与家人在院中闲谈，阁门突然打开，现出个面朝北坐的绿袍白袜小人，身高不足三尺。众人指点议论时，那小人纹丝不动。李公断言："这是狐狸精！"当即取来弓箭瞄准。小人见状发出"哑哑"的嘲笑声，瞬间消失。李公持刀登阁搜查叫骂，却一无所获。自此怪异绝迹，李公在此平安居住多年。

李公长子李友三是我姻亲，这些事都是他亲眼所见。异史氏（蒲松龄自称）感叹："我生得晚，未能侍奉李公左右，但从父老口中得知他是位慷慨刚毅的大丈夫。观此二事，足见其浩然正气充盈胸臆，妖魔鬼怪岂能侵害？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