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体大小

背景设置

加入书签 我的书签

近世社会龌龊史(清代古典小说)第12页

须知这二万五千银子,原是用他名字去存放的,所以一提就着,毫不为难。

闲话少提。且说薇园又去见五少大人,交托了那封禀帖,说即日就动身,五少大人倒夸赞他做事情爽快。薇园谈了几句,便辞了出来,到伊紫旒处辞行。紫旒外面和他应酬,心里却暗暗好笑,不料我闲闲一句谎话,却把他调到广东去了。应酬了一番,薇园自回丰盛样,叫自己带来的家人拾掇行李,即夜动身。紫旒又请到花锦楼处置酒送别。到了九点钟时候,还亲自送薇园到广大船官舱里。只见薇园的家人及丰盛样的两个伙计,已将行李送到,安置妥贴。紫旒盘桓了一会,方才别去。五少大人也差人拿片子来送行。一会丰盛样的伙计也别去了。薇园故意到外面走了一次,大惊小怪的进来,问那家人道:“这一只是甚么船?”

家人道:“是广大。”

薇园道:“是到那里的?”

家人道:“是到广东的。”

薇园大骂道:“好糊涂的东西!我好端端的到广东做甚么?我明明交代你是坐通州到天津的,怎么就搅错了。幸而我还留着心,早一点知道,不然等船开行了,这一遭白往来的盘缠谁认帐?”

一席话骂得那家人目定口呆,不知所措!薇园又顿足骂道:“还不快点收拾,搬到通州去?”

那家人听说,方才手忙脚乱的拾掇起来,叫了小工人等搬到通州船上去。好在广大泊在招商局金利源码头,离通州所泊的太古码头相去不过一箭之地,不多一会,就搬妥当,薇园就此到天津去了。

只有紫旒送过薇园之后,心中迄自好笑,以为这个冤大头被我冤到广东去了。到了次日,又写了一封信给乔子迁,在报上载了那一段新闻,一并寄去。信内说是这件事越闹越大了,此刻先要打点笠翁,一面和薇园商量,私下了结,但是薇园口气甚大,就是李闲士那里,也要点缀点缀,所留下之四千金,万不够敷衍,务希再汇若干来应用云云。这封信去后,满意子迁多少总要接济点来,谁知就如泥牛入海般永无消息。原来子迁和仲英两个商量,深恐这件事情不妥,紫旒要说出自己踪迹,依旧要到案,所以在苏州住了两天之后,便一同躲向常州去了。

紫旒这边等不着回信,未免着急,暗想四千元将近完了,子迁处没得接济,岂不又要另打主意?忽然又想到金月梅处的二百元,尚未还他,不如先清了这一笔债,取回官照,方是道理。想罢,检点了二百元票子,藏在身边,走出了大马路。

劈头遇见了袁聚鸥,彼此拱手相见。聚鸥道:“我恰好要来看紫翁,有一件事商量,巧极了,我们吃一碗茶罢。”

于是二人同到一壶春,拣个座位坐了。聚鸥道:“现在有一注生意,甚合我们做的;然而我辈中人,能知道经商脉络的,却没有几个,所以我想着了你。”

紫旒道:“不知是一件甚么生意?”

聚鸥道:“有一个杭州人许老十,去年在二马路开了一家书局,下本却有六七千,可惜用人不当,开不到一年,蚀了个不亦乐乎。前几天把一部顶大的机器卖了,方才过节。此刻打算招人盘受。我想紫翁你可以做得。”

紫旒道:“不知他要多少钱?”

聚鸥道:“紫翁如果有意,我便去讨一篇细帐来。”

紫旒道:“明天就请拿来,我们商量着看。”

聚鸥答应了,两个又闲谈了一会,方才散去。

紫旒出了一壶春,走到大新街口,忽听后面有人叫:“紫旒!紫旒”紫旒回头看时,却是秦梦莲。紫旒不免立定,梦莲走近一步,拉了紫旒的手道:“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情,不知可以不可以?”

紫旒道:“甚么事?”

梦莲道:“请你碰和。”

紫旒道:“那里?”

梦莲笑道:“还在那里。就请同去罢。”

说罢,招了招手,叫了两辆东洋车,一径到了六马路宝树胡同秦佩金家。原来座上先有了陈雨堂、袁伯藜两个,房里明晃晃的点了一只大蜡烛,紫旒问知是佩金生日,连笑着说拜寿。佩金也笑着周旋了一阵,便开场碰和。紫旒问起陈雨堂可知道许老十这个人?雨堂道:“他是我老朋友,怎么不晓得?”

紫旒道:“他开的书局怎样了?”

雨堂道:“这一向没看见他;不大清楚,只怕生意好呢。”

紫旒便不说了。八圈和过,紫旒输了二十元,恰好雨堂赢了二十元,紫旒便扣了抵他的前欠。

碰过和之后,接着又吃酒,无非请来几个熟人,不必多叙。

吃酒中间,梦莲忽然离了位,拉紫旒到旁边悄悄问道:“你可有洋钱在身边?暂时借给我二十元。”

紫旒道:“恰好没有带钱,所以方才输了和,还要扣雨堂的前欠。你此刻要钱作甚么?”

梦莲道:“这一和一酒,还有外面的打唱,都是我的。”

紫旒道:“看和别位商量罢。”

梦莲道:“别人只怕难,再说罢。”

于是重新入席。紫旒留心看梦莲,只见他向佩金耳边唧唧哝哝了一会,佩金忽然沉下脸,变了色,一言不发。此时恰好花锦楼到了,紫旒也向花锦楼耳边唧哝了几句,花锦楼便扬声道:“五少大人在我那里等着有话说呢!”紫旒听说,便起身要走。梦莲再三留住,草草吃过几杯,依然起身,带着花棉楼走了。临走又悄悄的约了陈雨堂随后就来,便到花锦楼家去了。无非和那些老妈子、丫头鬼混。

过了一会,雨堂到了。紫旒便问:“许老十的书局如何?

请你代我打听打听。”

雨堂道:“那个许老十?”

紫旒愕然道:“你方才说是老朋友,怎么忽然又不知道了?”

雨堂想了一会道:“哦,哦,哦,哦,我弄错了。我方才当你说的是徐大军机的兄弟徐老十呢。徐老十我是老朋友。”

紫旒道:“你总喜欢胡说,我明明问你许老十的书局如何,你还答应生意还好?

难道徐老十也有个书局不成?”

雨堂道:“怎么不是,同文书局不是姓徐的做总办么?”

紫旒啐了他一口。雨堂自觉无味,歇一会说道:“你一定要找他,我明日总和你打听来就是了。”

说着吹了两口鸦片,便去了。紫旒也自回家。脱卸衣服时,摸着了一叠钞票,方才想着不曾到金月梅家去,此时要去,也未免太晚了,只得安歇。

一宿无话,次日直到十二点钟方才起来。袁聚鸥已经到了,拿了一张书局的帐交来。紫旒且不看,接过压在砚台底下,说道:“我并不要做这个生意。等我拿去问一个朋友,倘有了消息,再给信罢。”

聚鸥道:“紫翁不做,就是做个中人也好,好歹也落点中佣。”

紫旒也随嘴答应了他几句,他便去了。紫旒看那帐时,却是二号、三号、四号、五号铅字俱全,统共约有一万磅,其中上了架用过的约一半,还在箱子里没用过的也一半,还有一部日本机器,其余小样、架子、手盘、铅条等,一应俱全,索价要三千六百元。看过依然放在桌上。

吃过午饭,方才袖了这一篇帐,走到二马路,寻到了那家书局,踱了进去,指明要寻老办。许老十出来见了,彼此通过姓名,问其来意。紫旒道:“苏州有个朋友写信来,要印一部书。久仰贵局的价廉物美,所以特来求教。”

老十道:“不知要印甚么书?”

紫旒道:“要印一部《皇朝经世文编》。”

老十道:“这是一部大书。不知印几开的?用几号字?统共印多少?”

紫旒道:“大约总印一千。便是我也未曾清楚,不过先要问个价目,好拣便宜的做去。”

老十道:“也要问明用几号字,做多少大,每板几行,每行几字,才好算埃”紫旒道:“既是这样,我去问明了,再给回信罢。”

但不知下半天在甚么地方吃茶?老十道:“我下半天四五点钟,总在怡珍居坐一会。”

紫旒道:“那么我下半天到怡珍看你罢。”

说着,便辞了出来,摸一摸身边昨夜的二百元钞票还在,就一径走到了金月梅家。抬头一看,不觉吃了一惊。不知惊的甚么?且待下回分解。

第十一回

伊通守改省到山东陈雨堂深宵留沪北

且说紫旒走到金月梅家,拾头着时,那房子早已贴了租帖了,不觉吃了一惊,暗想是几时搬去的,何以不给我一个信?

正在呆呆的出神,忽然一个女子手提着水铫子走过,紫旒便向她问讯。那女子道:“这屋里的金月梅嫁了人了,他的娘也跟了过去。”

紫旒又惊道:“是嫁了那个?”

那女子道:“这个倒不十分仔细,听说嫁的是山东人。”

上一页详情 末页 下一页

离线缓存

整本离线下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