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公案(海公大小红袍全传)第102页
海爷忍不住,赶上拦住说:“大哥,你是好汉子,常言道:‘义士不食嗟来之食,好汉不受无义之财。’我看这小厮说得凄凉可怜,也算是个孝子。劝你还他罢。”
那大汉忽见三个老头儿扯住劝他,心中大怒,把手一拨,这三个俱是年老之人,怎禁得起?俱一齐跌倒。大汉洋洋去了。跌得海爷在地打滚,爬不起来,幸海洪二人跌得轻,连忙起来扶起。海爷一步一拐,扶回店中。
这里观德尚在啼哭。恰好来了一个善人,口叫:“小厮,你不要哭。这光棍惯吃白食,抢去了怎肯还你。我赏你三百钱。”
说罢便取出钱付与观德。众人道:“郭老爷好善,又周济了小厮,万代公侯;贝飞虎狗才,少不得自有现报。”
各各散去。
你道这郭老爷是谁?他就是当年郭孤儿,名文学。因告养回家,不愿做官。今日偶因路过,见观德可怜,善心布施。
海爷主仆三人回到店中,那晚海爷腰肋疼痛,头昏眼暗,一夜呻吟不休,一连三日不起。海洪忧闷,对海安道:“我老爷是九十多岁人了,前日被大汉推了一跤,倘有三长四短,我与你怎么处置?我想你早去买活血药与老爷吃,或且就好也未可知。”
海安道:“待我问店主人便知。”
就向店主道:“我们老爷前日跌了一跤,腰肋疼痛,两日发寒发热,爬不起来。
你这里有好医家否?”
店主见问,便叫:“客官,若问跌打损伤,我赛金丹药,甚是灵验。我先父去南海烧香,遇着一个道士,传个红花药酒神方,用人参、肉桂,浸入陈年老酒,若是跌打损伤,贴上赛金膏药,饮红花酒一杯,立刻即愈。今老客要用,我就奉送,何必去请医生?”
海洪大喜。店主入内,取出膏药与海爷贴上,又饮了一盅红花酒,安静睡去。
过了一夜,次日痊愈。三人大喜,谢了店主,又去各处察访。访出三个土豪恶霸:一个毛察院丁忧在家,专一包揽词讼,欺压善良;一个李吏部公子李三,强夺人家妇女;一个田贡生,重利刻剥,倚势害人。海爷察访明白,回转店中,打点明日上任。一宵晚景不提。
天明起来,用了早膳,算还房租饭钱。只说要往别处去,背上行李,别了店主。海爷道:“承贤主人施送膏药,无以为报,不日有一注大财,略表寸心。”
店主不知就里,含糊答应。
主仆出门,一路来到操江衙门。走进大堂,海洪便把包袱打开,海爷就把红袍纱绢穿戴,端坐公座。海安便将堂鼓乱打。
合衙官员、皂快、书吏团团围住来看。内中有几个老年署吏,略略认得是当年海爷,慌忙叩头。少停,只见江宁府上元县、江宁县、参将、游击、千把总、文武各官,飞马赶到堂上参见,说道:“卑职们不知大人按临,有失远迎,求大人恕罪。”
海爷道:“本院奉旨巡边,一路察访而来,今日莅任,你等自然不知,何罪之有?各位请回衙中理事,候有事自当传见便了。”
各官见海爷当面吩咐,各打一躬,立刻退去。随后书吏人役叩跪进见,禀请任事。海爷传叫谕道:“旗牌官过来!本院与你令箭一支,速速往拿恶官毛文奇,并李三公子、田文采。限三日内早堂听审,不得有违。”
旗牌官接了令箭,带了军牢,立刻前去,不敢迟延。海爷又叫传:“巡捕官过来!本院与你令箭一支,速速往拿恶棍贝飞虎。限三日内早堂听审,不得有违。”
巡捕官接了令箭,带了军牢,立刻前去,不敢迟延。海爷又传:“中军官过来!本院差你前往太平街王家饭店,请了王小三儿子。三日内堂谕话,不得有违。”
中军官领谕立即往请,不敢迟延。海爷一一发放已毕,命书吏挂出虎头牌,着合城文武官员三日后辕门听点不提。
且说周观德受了郭文学三百钱度日,闻说操江海爷到任,自己作了状词,等放告日期,来到辕门。望内一看,唬了一跳,只见里面排列刀枪剑戟,军牢皂役,威风凛凛,杀气冲冲,好不骇怕,顷刻间三声大炮,两边院喝,大开仪门。远远见那海爷坐在上面,各官上前参见,各各心惊胆战。海爷吩咐退下,就命出放告牌。观德虽是心惊,但要报仇申冤,也顾不得惊恐,挨身入去。不知后事如何,下回分解。
第九十九回毛察院买罪酬金杨尚书请旨提案
一从宦达赋归田,便把声名震市廛。
雪逞霜威难忍耐,田园白占益堪怜!
且说海爷坐在堂上,发放已毕。左右抬出放告牌,海爷吩咐带进三人访犯进来。左右吆喝一声,旗牌官将三犯带进,跪在堂前。海爷开口道:“毛文奇,你做了一任察院,丁忧在家,应该闭户守孝。如何出入衙门,包揽词讼,诈害平民?本院奉旨先斩后奏,剪恶除奸。本当将你执法,姑念做个朝廷命官,待我请旨定夺。左右,带去收监!”
皂快、禁卒将毛察院上了刑具,押进监中。
海爷又叫传带李三公子跪下,喝道:“你既是官家公子,理该读书向善,为何倚势横行,强夺人妻?左右,扯下重打四十,收监候断。”
海爷又叫:“带田文采上来!”
旗牌押倒跪下。海爷道:“田文采,你不过一个土豪,纳捐贡职,就敢倚富害民,种种不法!拿去重打四十收监!”
又命:“带贝飞虎上来!”
飞虎伏在地下,不敢抬头。海爷道:“贝飞虎,你这狗才,饮酒撒泼,非止一次。本院又亲眼看见强夺人钱。左右,拿下重打四十,再行枷示!”
飞虎道:“小人是谨守法度,并无抢夺人钱,求爷爷详察。”
海爷道:“你未夺人钱?抬起头来,看本院是何人?”
飞虎抬头一看,这便是那日打倒的老汉,唬得半死,连连叩头道:“小人该死!”
海爷喝道:“扯下打四十!”
又叫取一面大枷枷了,发在辕门示众。
又叫:“带店家王恩进来!”
左右带王恩跪下在地。海爷叫上案前道:“店主人抬起头来,看本院是何人?”
王恩抬头一看,就是歇店老客,惊得呆了半晌,忙忙叩头道:“小人有眼不识泰山,多有冒犯,求大人恕罪。”
海爷道:“贤主人不要骇怕。前日本院跌伤,你与膏药医好。今特请你到来,要恩报你高谊。日后若有不法之人,你便来报。左右,取红绢一匹,金花两朵,美酒三杯,叫吹鼓手送他回去。”
王恩领谢,一路上吹打回去。
海爷正要退堂,忽闻外面喧闹,忙叫人出查。须臾回报道:“有一小孩喊叫递呈,被衙役拦阻,故此喧闹。”
海爷道:“叫他进来,不要拦阻。”
衙役带进跪下。海爷在街上私访已认得,故意喝道:“你这小孩儿,本院早已吩咐巡捕官收取状词,各人俱已遵令付交,你何得迟迟至今?又不理法,大胆喊叫!”
观德哭诉道:“爷爷呵!小人为父申冤,舍命前来。方才只为告状人多,把小人挤倒在地,因此来迟喊叫。”
海爷细想:我前日看这小厮啼哭诉冤,今日在台下又是这般形状,必是冤枉。“左右,取他状词上来!”
海爷从头看过,乃问道:“你这小厮状词,敢是说谎么?谁人主唆?”
观德道:“爷爷吓!这是小人父亲奇冤,自己代父伸冤,并无人主唆,此是实情。”
海爷又问道:“这状是谁写的?”
观德道:“是小人亲手写的。爷爷若不信,等小人从头背诵。”
便将状词诵起,一字不差。海爷道:“你几岁了?”
观德道:“小人一十三岁。”
海爷道:“这也难得。既是冤枉,待我提案拘审便了。”
随吩咐:“旗牌官过来,这周观德是一个孝子,着你收养,不可轻慢。”
旗牌官领命。海爷当堂发令箭,着中军官速到太平府提取周文玉一干人犯,限十日内午堂听审,不得有违。海爷发放完,吩咐退堂,不提。
再讲毛文奇、李三公子、田文采,三人在监中相议道:“别个官儿还可央人说情,这海老头儿是执法不挠的。闻得前日当堂许开饭店王恩,叫他察访外面事情来报,这事有意作成他的。
又闻与孝子郭文学甚是相得。莫若我们央他二人进去说情,谅可开恩。”
二人道:“老先生此话不差,我们快去各寻门路。”
毛察院就叫人到王恩家求他进去说情,许他花银五百两,是要现交的。王恩道:“毛叔叔,那海爷是威严的,只怕不肯,若肯时就如此说罢。”
王恩便打扮起来,先到旗牌家,央他引进。旗牌即禀知海爷。海爷吩咐:“进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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