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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公案(海公大小红袍全传)第19页

再说海瑞把公事办完,退了私衙,唤了海安吩咐道:“你明日可领着三班衙役,共二十名,在码头听候。明日他起程之时,本县却与你等牵缆就是。”

海安道:“小的们当差牵缆,固然本该的。但老爷身为民牧,怎么反去作此下贱之事?即此衙役,亦当无当差之理。老爷何不唤那各处的地保前来,吩咐叫他立传数十名民夫就是。”

海瑞道:“这是什么话!现今秋收之期,禾稻将次登场,若是抽取他,如何防守相望?倘有失窃,岂不枉了他们数月劳苦?这却使不得。你只管依我去做,不必多言!”

海安应诺,即到外厢唤起差役,将海瑞的言语,对他们说知。众役听了笑道:“我们在本县,也当了十数年的差,并未曾见代民当过夫役的。不特不会,抑且失了衙门威风。烦大叔代回一声,只说并无例,求太爷另唤民夫就是。”

海安道:“便是我亦这般说,怎奈老爷不依,说是恐失农务。你等只管伺候,明日老爷也来相帮我们呢!”

众役听说是太爷都帮着牵缆,不敢则声,只得应允。

次日,志伯天尚未明即便起身,海瑞便来参谒,禀请盘查仓库。志伯道:“贵县的仓库,定然是够足的,不必查验了。

本爵就要起马了。”

海瑞道:“粗粝之饭,亦望明公一饱。”

志伯道:“昨夜打搅不安。”

即时吩咐起马。海瑞也不强留,相送出了县衙,来到码头。志伯下了坐船,张府家人正在那里乱嚷,说是没有纤夫。海瑞即与海安并差役等一同下了水,把绳头牵着。

那些百姓看见,齐声道:“岂有此理!本县太爷是我们的父母,怎么都来当人夫,要我们何用?”

大家都跳在水里,说道:“父母大人请上岸去,待小人们来牵缆就是。”

海瑞道:“你们且去,休妨了大众的农务。”

百姓齐道:“父母大老爷说哪里的话来,我们当夫,是应该的,怎么要连累太爷受苦?”

遂一齐将缆头牵住。志伯看见,急令人传海瑞上船,谢道:“贵县如此爱民,真乃社稷之福。本爵回京,自当奏圣上,升官加级。”

说罢,吩咐开船而去,连百姓也不用牵缆了。满城之人,无不赞叹。

不说海瑞回衙,再说张志伯一路巡察过了,即日回京复命,先将赃物陆续缴到严府。是时严嵩已为丞相加大师,权倾人主。

当下严嵩唤了来人讯问志伯行径。志伯家人道:“家爷一路都已照中堂的言语行事,有清单豆上。”

严嵩即令取来观看,只见:河南省:共得白银五十三万,土物玩器共一百一十二箱。

山东省:共得白银四十二万,土物玩器共三十九箱。

浙江省:共得白银三十六万,土物玩器共七箱。

江西省:共得金条五十八条巡抚送,白银四十万,土物玩器共七十六箱。

江苏省:共得白银六十万梁太昌送,土物绸缎共一百箱。

广东省:共得黄金一百二十条关差邹炳春送,洋钟表共一百八十架,翡翠犀石念珠两副、洋货匹头五百箱,白银共七十万。

其余各省俱是六十万,土物不等。

严嵩看了大喜。立即吩咐严二,照数收贮,待等志伯复旨后,再为瓜分。

正是:下虐民和吏,饱填贪壑中。

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二十回圣天子闻奏擢迁

却说严嵩看了清单,满心欢喜,吩咐家人严二照单查收,且暂贮库,待等张志伯见过了皇上,再作道理。按下不表。

再说张志伯次日早朝,山呼陛下舞蹈毕,帝赐平身,慰劳备至,问曰:“卿到各省,目所击者,风土如何?”

志伯道:“各省粮稻均属平平,人民亦甚安妥。”

帝又问道:“天下官吏最关紧要者,即是州县。州县有司民之责,县令贤否,即百姓忧乐所系。卿历各省,曾见有一二最称廉介者最称滥墨者否?

可为朕言之。”

志伯自忖道:“海瑞如此刁强,我却引他人京,徐徐图之,以绝后患,有何不可?”

乃乘间奏道:“臣奉陛下圣命巡察各省,所过州县,无不悉心访察。山东历城县薛礼勤,贪墨民怨,臣甫入山东之境,即风闻其事。及抵历城,细加详讯,该县供认不讳。臣于审得实据后,即恭请尚方宝剑斩之,民皆称快。

及至浙江,有署淳安县知县海瑞,广东琼州人,由儒学改任知县,在任廉介,且爱民若子。臣到淳安时,正值旱浅之际,来往船只,皆需牵缆。臣到县时,又值农忙之候。海瑞则免民之役,躬率差役家丁并自己代民牵缆。臣亲自慰谢之。臣见如此天下之大,若能廉介直者,推海瑞一人而已。若以之居侧近禁,必有可观。”

帝闻奏大喜,即起吏部缺册观阅,只有刑部云南司主事员缺,帝即将海瑞名字注之册上,敕吏部知照。

张志伯即谢恩而出,来到严府,与严嵩相见,彼此慰劳。

三巡茶罢,严嵩笑道:“亲家出此一差,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才得如此,可谓能事矣!”

志伯道:“在下自从出京以后,一路上巡查而去,莫不心胆皆畏。惟至浙江淳安,那县令十分矫强,与在下抗拒了一番。不知他怎生的厉害,所有沿途收受的礼物,彼亦得知,要与在下算账,险些儿被他弄个不好看。后来只得勉强吞下气去,将多少言语才得开交呢。”

严嵩道:“这样可恶的知县,亲家就该立请尚方宝剑诛之!”

志伯道:“在下亦是这样想,只因海瑞在县爱民如子,该地百姓敬之有如父母,若遽杀之,惟恐激变。故不得已隐忍之,另寻妙策除之。适才朝见皇上之际,曾以海瑞具奏。天子爱其才廉,即时提了云南司主事。业已敕吏部知照了,不日海瑞来京。那时却伺其短,因而杀之,方为全计。”

严嵩听了大喜,即吩咐家人备酒。一则与志伯接风,二则庆功慰劳。二人在席又说了许多各省陋弊,彼此一问一答,直饮至午后才散。

严嵩邀了志伯,到后花园来坐定,把所得的赃物分为两份。

志伯道:“此物就暂寄在大库,待在下陆续来取,不然只恐招人窃议。”

严嵩点头,志伯珍重而别。

再说海瑞自从送了张志伯之后回衙,从此更加恩惠于民,民乐为之死。不两月,朝廷有恩旨到,升擢部曹。海瑞望阙谢讫,即便打点入京赴任。此时百姓闻之,皆来挽留。海瑞道:“非是本县舍得你等,只是朝廷之命,不敢推延。自古君命召,不俟驾而行,此之谓也。但愿你等守法奉公,父训其子,兄勉其弟,悉为良善,共乐此升平之福,则本县大有厚望者也。”

说罢,不觉掉下泪来,百姓亦随着哭泣。

海瑞将印信送与新任,随即起程,带着妻子,一路望北京而来,水宿风餐,晓行夜住,非止一日。到了皇都,暂且侨寓。

次日即到吏部禀到。吏部收了手本,即令赴任。此际海瑞领着妻女,竟无处可住。那部里向有主事公廨,只因年远久倾,满地荆棘,却要修整收拾,才能住人。海瑞宦囊涩滞,哪有银子?

此时张老儿已死亦久。那李翰林散馆后,升了编修,海瑞只得又到他那里告贷。李编修正在拮据之时,勉强代为打算了几两银子,海瑞才得略盖茅房三椽,安顿妻女。

既上了任,便要上衙门谒见。第一紧要就是丞相,海瑞去了一连五朝,只不得见。你道为何?却因严二把持宅门,凡有官员初次禀见者,必要三百两门包,否则任你十天半月,也不能见的。丞相怪将下来,又不是当耍的,所以内外的官员,每每都要受这严二挟制。

海瑞次日又来伺候,严二危坐门房之内,只得忍气吞声走上前去,把自己的手本递上,赔笑脸说道:“二先生,相烦通传一声,说擢刑部主事海瑞求见丞相已经数日,万望方便。”

严二将那手本掷在地上,说道:“好大的主事!二先生是你家养出来的么?怎么要与你奔走?好没分晓,一些事也不懂得,还不快走!”

一顿言语,说得海瑞红了脸,觉得没趣,走了出来,坐在大门外板凳上,一肚子的气。

海安看见主人这般光景,问道:“老爷因甚如此气恼?莫非见了严相,有甚的糟蹋么?”

海瑞叹道:“见了严相,受些气也罢了,只是白白受了那严二的鸟气,实属不值得呢。他说我不知分晓,你道有这等可恶的么?”

海安道:“老爷有所不知。适间小的打听得一件事来,正要对老爷说知。那严二是丞相的心腹家人,把持宅门,凡有内外的官员初次禀见丞相者,三百两见面门包,另需送与丞相的参谒礼,那就说不定一万八千,至少都要上千,没有就不能得见丞相。怪将下来,说是欺藐了他,即时对吏部说知,除名挂劾,这等厉害!老爷不知其中陋弊,故此连来几朝,都不得见。且勿气恼,回去再作道理。”

海瑞听了叹道:“辇毂之下,目无法纪如此,帝之任用小人,殊不觉察!”

遂与海安同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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