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公案(海公大小红袍全传)第64页
其年正遇乡试场,居正之子茂修,次子惠修,双双入场。
试官知是太师之子,双双取中高魁。过了残冬,会试场期又到,二人进场,又中了二名进士。三月殿试之期,居正俯伏金阶奏道:“臣华盖殿大学士张居正启奏:臣子茂修新中进士,乞皇上念臣犬马之劳,赐茂修状元及第。臣结草衔环,以报圣恩。”
皇爷道:“依卿所奏。赐茂修状元,惠修榜眼,俱入翰林。”
居正又奏道:“臣在京保驾多年,祖宗坟墓无人祭扫,望皇上赐臣妻回乡祭扫。”
皇爷准奏。传旨:“着地方官起造乳母娘娘宫室,设立下马牌,不论文武官员,至乳母宫前经过,必须下马。再赐黄金千两,彩缎千端,以报乳母之恩。”
该部奉了旨意,文书行到荆州,地方官员督工起造,三个月方完。巡抚拜本回奏,皇爷龙颜大悦,钦赐乳母驰驿归乡。满朝文武尽送至码头方别。太师密密吩咐道:“荆州婴山我密招一千人马,头目沈勇,是山东人,我已给他总兵札付。夫人回去,必须给他兵粮。”
夫人应诺,带了两个儿子,望荆州而去,不表。
那沈勇自少学得十八般武艺,在山东大路上做个响马,为因犯事解京,蒙太师相救,着他在婴山招集勇壮亡命之徒,以待机会,不知他仍行打劫来往客商。闻得夫人奉旨还乡,由此经过,只得带领部下,向前迎接。忽一日报道:“娘娘车驾已到。”
沈勇引众参队跪下,禀道:“小人婴山头领,带领众人迎接娘娘驾。”
夫人传下:“免见,仍扎原处。”
沈勇退去。
夫人又行不上十里,只见荆州合城大小文武官员,俱来迎接进城,荆州府城,排列半副鸾驾。迎入府中,诸亲送酒接风,纷纷不绝。忙了月余,方得宁静,按下不表。
且说万历天子一日登朝,百官朝贺已毕,班中闪出首相张居正奏道:“今有九关口操练人马日久,三边总制拜本来京,乞皇上恩典给粮,以劳兵士。”
皇爷道:“既如此,传旨户部,给发钱粮八十万两,以赏边关兵将。”
太师领旨谢恩。忽班中闪出大臣奏道:“臣兵部尚书、吏部尚书、都察院有本奏上。”
内侍取本,摆在龙案之上。皇上举目一观,内中多是陈奏臣相专权误国、纳贿害贤等事。皇上沉吟半晌,道:“三卿本章且留下,候朕批发。但朕昨夜得了一梦,众卿为朕详解之。”
未知所梦如何,下回分解。
第六十四回圣天子感梦赐祭陆探花抚几哭师
恤典遥颁祭老臣,谗言入耳总为真。
陆郎承旨驰驱去,椿正荣时八十春。
再说万历天子早朝,忽忆那夜得了一梦:“恍然如在御花园饮酒,瞥见文班中走出一人,身极长大,手拿弓箭对朕面上射来。朕见无人救驾,飞身跑走。却见前面一派汪洋大海,海中一只小船,船中一人,头带乌纱,身穿红袍,一阵狂风,吹到朕前。朕看那人满面瑞气,口称:‘万岁不必惊慌,有臣在此保驾。’忽然惊醒。不知长人弓箭是什么,红袍纱帽是什么人。众卿为朕解之。”
那皇爷连问数声,两班寂然,无人答应。
皇爷不悦。
忽左班中闪出一人,俯伏金殿奏道:“臣吏科给事中孙成奏闻陛下:那长人手提弓箭者,乃是奸贼之姓,日后自知。只是大海有船,船中有一人,狂风吹到驾前,满面瑞气的臣子,据臣详解,一定姓海名瑞,字刚峰。先帝时曾拜御史,原任南直操江,乃是一个保驾忠臣。”
皇爷闻奏,道:“太后曾对朕说,恩官海瑞是个忠臣,朕几忘了。”
便道:“孙卿所奏甚是有理。即着行文司,宣召海瑞来京。”
忽闪出一位大臣,俯伏金阶奏道:“臣大学士张居正奏闻我主:那海瑞三年前已经身死,不必宣召。”
皇爷听奏道:“原来死了!可惜忠臣弃世。朕今着礼部员外郎陆元龙,赍诏前去祭奠,钦哉!”
元龙领旨,捧了丹诏,离去京都,望广东一路而来。
一日海爷在家,心中想道:“老夫还乡以来,十有余载,不知朝中如何局面?今年已七十八岁,只为膝下无儿,惟与一二知己,日夕谈心。幸喜身体康健,夫妻偕老,这也不在话下。
但闻得先帝去世,少主年幼,却被奸臣张居正把持朝纲,害国蠹民。老夫意欲上京奏主除奸,只是期缘未到,因此心志不遂。
哎,张居正呵!我海瑞若有日朝天,断要把你治罪正法。”
海爷正在思量,忽见夫人出来叫道:“相公,可叫人往城中买办小菜?”
海爷道:“海洪你去买来。”
海洪提了篮儿,望城中而来。不期当头一个人,忙忙走来,把海洪撞了一交。海洪爬起,一把扭着那人喊叫道:“你这狗才,如何白昼抢夺?”
惊动街坊人众,围着观看。众人道:“海大叔,这是何故?”
海洪道:“是我拿银子往城中买些零星物件,这狗才把我推倒,要夺我的银子。”
那人大叫道:“我是本县差人。本官差我到府报事的。”
众人道:“什么事?”
那人道:“朝廷差翰林院送御祭到海大人府中,我事急撞了此人,哪里是抢夺他银子!”
众人道:“你这人敢是疯癫么?海老爷好好在家。”
那人道:“那钦差的家人个个传说,只因朝廷得了一梦,吏科孙老爷详解,应在海老爷身上。朝廷要召海老爷进京,张太师奏海老爷已死三年,故此朝廷差官赍御祭来祭。本官特差,前来通报。”
海洪道:“放你娘狗屁!今不用你去报,我系海爷紧邻,与你代报罢。”
“如此却好,只是有劳大哥了。”
差人辞别回去。
海洪买了杂物小菜,忙忙回家。海爷一见就骂道:“狗才,怎么去了半日?”
海洪将遇差人之事,细细说知。海爷听了,心中暗想道:“这是张居正的鬼计。”
便问道:“你可知御祭是几时来的?”
海洪道:“明日就到。”
海爷道:“你们要吃御祭吗?”
海洪道:“老爷未曾吃,如何叫小人等吃?”
海爷道:“你们要吃御祭,必要准备孝堂,合家穿白。厅上排设灵位,用木牌写神位,把我名讳写在上面。”
海洪道:“别的倒也容易,只是许多白衣白袍,那里制办得来?”
海爷道:“这有何难?只须去乡中有孝人家借用便了。”
海洪即去备办。
海爷入内与夫人说道:“夫人呵,只为张居正在万岁跟前说我死了,钦差派我门生陆元龙前来御祭。我已吩咐海洪预备孝堂木主,迎接差官。”
夫人道:“如此岂非戏弄朝廷?诚恐得罪。”
海爷道:“夫人,我正要上京去面奏朝廷,剪除奸相。”
夫人道:“相公呵,八十年纪,为何还比得少年气概!”
海爷道:“自古道:‘江山易改,秉性难移。’”夫人道:“只是相公好端端在此,叫妾身哭出什么?”
海爷道:“夫人此言差了。若是我果然死了,你就哭天哭地,下官哪里听得见你?我未死,哭了几句,与我听一听。”
夫人带笑哭将起来。海爷哈哈大笑道:“哭得好,哭得有趣!海洪你扮作孝子,海安接待宾客,海保记账,海重备茶听用。一家俱要穿白挂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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